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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年7月,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倾力打造的舞剧《雷雨》在话剧《雷雨》剧本问世90周年的重要时刻迎来了首演。经过精心打磨和再度提升,该剧如今正式拉开了全国巡演的序幕。话剧《雷雨》的情节跌宕起伏,人物关系错综复杂,早已深入人心。作为对这一文学经典的全新演绎,舞剧《雷雨》在保留原著精髓的基础上,巧妙融入了舞蹈艺术的表现力,为观众带来了耳目一新的观演体验,其中所蕴含的新意和创意更是令人期待。

该剧的“新”首先在于对原作中的主要角色都有浓墨重彩的刻画。舞剧以全本、全角色的形式创排,通过各自的独舞咏叹对人物进行了细腻且深入的描摹,引导观者体察每一个角色的情感特点。如周朴园的姿态沉稳并始终保持重心下沉,是对其作为封建大家长的专制与虚伪的外化。他面临家族崩塌时的独舞段落以连续的旋转动作,暗示人物内心挣扎。蘩漪蜷缩的“猫式”身体语言,赋予了角色压抑与反抗的双重张力。周萍缠绕的手部动作体现出他困兽般挣脱不开枷锁的人生境遇……每个人物以自己为扭结点的同时,又相互闯入了彼此的情感空间,共同鸣奏了命运的交响。除了八位主要人物,贯穿全剧的还有“伊卡洛斯”。伊卡洛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人物,有一对蜡封的羽翼,因得意高飞时双翼上的蜡被太阳融化而跌落水中丧生。这一角色的设置,既呼应了曹禺在《雷雨》自序中谈到的:“在这斗争的背后或有一个主宰来使用它的管辖。这主宰,希伯来的先知们赞它为‘上帝’,希腊的戏剧家们称它为‘命运’,近代的人撇弃了这些迷离恍惚的观念,直截了当地叫它为‘自然的法则’”。这一角色设置在舞剧中搭建起中西悲剧美学对话的桥梁。

在结构上,舞剧《雷雨》则有两重“新”。一是以“侍萍视角”统领全剧,串联起八位角色交织的命运。不同于以往对蘩漪这一人物的聚焦,舞剧《雷雨》将鲁侍萍推至舞台中心。序幕开篇便是鲁侍萍独自坐在平衡木上,随着人物逐个上场,跷跷板开始摇摆,命运的天平开始倾斜。八位主要人物同台共舞,他们看似随机的身体互动,却隐藏着深层的秩序,使命运之网在混沌中悄然显形,直到所有人一个个倒下。正是在这巨大的悲痛中,侍萍孤独地伫立凝眸,开启了一段久远的回忆……舞剧尾声,序幕中的“侍萍凝眸”再次上演,这一首尾呼应的回望动作构建出一种宿命的轮回。其实,侍萍是《雷雨》中人生最有波澜、内心最为丰富的女性角色,她的身上充满了女性的坚忍。演好这样的角色,不仅需要演员具有深邃的情感和强大的表现力,更需要丰富的人生阅历和舞台经验。饰演者山翀以留白式的演绎,将鲁侍萍身上背负的怨与恨层层剥开。她的回眸动作中充满克制与内敛,精准契合了鲁侍萍一生的命运。

二是“以舞带戏”推进叙事中情感关系、矛盾冲突及命运悲剧的进程。全剧由侍萍心绪引出,由八场戏构成,剧中强烈的戏剧性与独舞、双人舞、三人舞、四人舞、群舞的舞段连缀相得益彰,展现出人物难以抗拒的命运和复杂丰满的内心激情。这种编创使情感表达以“向内堆叠”的张力替代了外化的戏剧冲突,实现了戏剧高潮、情感高潮与舞蹈高潮的完美融合,充满诗性。

此外,舞剧《雷雨》在艺术表现上别具匠心,其通过富有感染力的视觉设计精心构建出引人入胜的舞台情境。舞者们的身体与舞台装置、色彩、光影巧妙结合,营造出一种立体而复合的“视觉景观”。其中,舞台后区一座巨大而深邃的环形楼梯成为核心视觉元素,它不仅如同禁锢肉身的“窗棂”,也似深渊的入口,更如伊卡洛斯俯瞰众生的窗口。基于此,舞台巧妙地划分为三个空间:一是环形楼梯所形成的立面舞台,既象征着束缚人体的“窗棂”,又仿佛通向深渊的入口,亦或是伊卡洛斯审视众生的窗口;二是下半部分镂空的斜墙,内部被周公馆遗弃的各式家具填满,每一件家具都仿佛承载着一段尘封的往事;三是斜墙与楼梯挤压出的现实空间,令人感受到人物命运的悲剧情调。 “跷跷板”是舞剧中的另一个核心视觉元素。当八个主要人物依次坐在跷跷板上,它时而保持平衡,时而倾斜,映射出他们情感的起伏和命运的无常。人物位置的变动预示着矛盾的激化和冲突的升级,展现了人物在命运面前的无力与挣扎。 此外,八个角色的服饰色彩也为观众营造出不同的情感基调。开场以“雷雨蓝”寓意悲剧的发生,随后不同人物的“专属色”不仅揭示了他们的性格、关系,还暗示了他们的心理和命运。侍萍以温柔的白色呈现,朴园以威严的黑色示人,蘩漪以旖旎的绿色展现,周萍以热烈的红色彰显,四凤以娇嫩的黄色呈现,周冲以青春的粉色展现,大海以朴实的橙色呈现,鲁贵以阴暗的灰色示人。终场则以“裸粉色”寓意各色人物的“回归本真”。

发布时间:2025-04-02 09: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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